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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与桨20:冬雨

    

舟与桨20:冬雨



    一句话,让江楟瞬间头皮发麻:

    “是那群人,他们找到你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她说没敢回头,根本没有看清脸。

    那个人从放学就一路跟着她,她一个人不敢回家,怕被他们知道家在哪里之后天天守在门口蹲点,就一路跑来这里找他。

    江楟骂一句脏话,这就要转身出去号人,把那个人挖出来教育一顿。

    聂方舟拉住他的手,头上他的T恤滑落到肩头:“你别去。”

    抬头对上他的眼睛,又马上心虚地低下头。

    她说谎没什么天分,漏洞百出。

    比如她放学一定是坐巴士,更不说今天下雨;巴士上那么多人,哪个歹徒敢胡作非为;

    再比如根本没有巴士到这里,不傻的人是不会被尾随之后还主动下车,之后再一个人辗转到这里……

    好在江楟被冲昏头脑,顺着她一根筋通到直,根本想不到这么多;她心虚地不敢看他,权当是她受了惊吓,现在还惊魂未定。

    甩甩头抖落发丝上的水珠,低头看聂方舟:“以后上下学我都跟着你,我看谁敢惹事。”

    聂方舟点头,哽着嗓子嗯了一声,江楟叹口气:

    “你别害怕。”

    一场雨不止不休,落了半个钟也没见小。江楟光着膀子站在路边又等了十分钟才拦下一辆的士,和聂方舟一起回家。

    今天算是港城今年第一场冬雨,带着丝丝凉意,粘在皮肤上,阴冷入骨。

    到最后江楟也冻得嘴唇打颤,聂方舟将他的衣服还给他,他还不肯接,死鸭子嘴硬说不冷,逞强要面。

    “我冷。”聂方舟低着头,耳根发烫,“你抱着我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错愕,接过后穿上,把她揽到身前,胸口的贴上她的后背。

    刚刚淋过冷水,体温极速升温,隔着衣服都觉得对方在发烫。

    莫名其妙,两人折腾得挺落魄,聂方舟看看窗外,再看看底下被两人弄湿的座椅,忍不住发笑。

    江楟低头看她:“笑什么。”

    聂方舟说:“我没这样淋过雨。”

    他轻哼一声:“你以为我就淋过。”

    痴痴傻傻,明明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非要将自己搞那么狼狈。

    再裹紧一点,空气里潮湿的味道能记好久。

    到家两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,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地方,一脚一个水印,结果一到家雨就变小有停的趋势,气死人。

    江楟里面的内裤都湿了,关上门就想将黏在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,刚脱到裤子,看了聂方舟一眼,让她先去洗个热水澡。

    家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得好,窗户都关紧,没有雨水打进来,只有天花板上有一处在漏水,嘀嘀嗒嗒,是老毛病了。

    底下摆了个桶用来接水,已经装有半桶,他提下楼拿去倒了,回来聂方舟整好洗完站在浴室门口,跟那天一样。

    这次江楟再不敢胡作非为,拿了衣服直接越过她去洗澡,出来时聂方舟已经躺在床上,被子裹得严实,房门倒是没关。

    他轻手轻脚地进去拿了条毯子,老老实实出去睡沙发。

    回来也是睡沙发,家里的沙发或许还不及好意頭的软,他就觉得滋味不一样。

    半夜又开始下雨,江楟这阵子在好意頭呆久了,日夜颠倒,不到天亮睡不着。半夜一人坐在电视前打游戏,到激动时刻忍不住弄出点声音,聂方舟被他吵醒,卧室里传来些动静。

    江楟往里面看了一眼,黑暗里被子隆起一团,抖擞着,传出一声声轻咳,持续了半分钟才歇停。

    江楟走进去看了一眼,不懂端杯温水,只能在看见她脸色潮红后分辨出她是生病了。

    摸摸额头,guntang,聂方舟睁开眼看他,眼神迷离了一阵才聚上焦。

    “你发烧了。”江楟说。

    她缓慢眨眨眼,算是回应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去医院?”

    “太晚了。”她声音已经沙哑,“有退烧药吗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给你找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聂方舟脑子还算清醒,还有指挥人的力气。让江楟倒了杯温水,拿来水毛巾,被子也冷,原本他拿来凑活过夜的毛毯也被她征用。

    江楟健壮如牛,八百年不生一次病,家里没有一粒日常防备的药;他本来想跑出去买,出门回想聂方舟那模样感觉就要撑不过他一来一回的功夫,只好大半夜跑到楼下去敲肥婆英的门。

    一扇门要被他拍碎,肥嫂受他惊吓,跑出来问:“做咩,是不是走火。”

    “没走火。”江楟额间沁汗,“不过一样人命关天啊,肥嫂,有没有退烧药。”

    肥嫂美梦被人打断,嘴里骂骂咧咧,转身给他找救命药,门口的人还一直在不耐烦地催促。

    “这个一天三顿,一次一粒,不能空腹吃。”她又问,“有没有咳嗽?”

    “有一点。”

    肥嫂在药箱里翻找:“我记得有瓶止咳药水……”

    江楟见她磨磨唧唧地,直接抢她药箱抢过来,往她手机塞了一把钱:“多谢!”

    肥婆英抓着钱气哄哄指他背影:“死佬,明天记得还啊!”

    江楟坐在地上,先给了退烧药,聂方舟坐起来,看了一眼确认之后才吃。江楟在药箱找到止咳药水,看说明书,倒了一盖子递给她。

    聂方舟咽下去,看表情不会太好喝。

    重新躺下,她这阵子因为家里变故,没少生病,都是一个人过来的。就算是以前,聂勇斌对她不上心,也只有保姆在她跟前照顾,不会有多一句关心。

    要不说病中的人最脆弱矫情,看江楟忙出一身汗,突然觉得这身热一路烧到心口,眼前人好过丢掉她的阿爸……

    “江楟。”突然叫他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特别难受……”尾音再轻一点就要消失。

    江楟语塞,脆弱跟柔软摆到他面前,嘴都不知道怎么动。

    “别烧傻了,”他说,“不然我还得给你把屎把尿……”

    永远破坏气氛第一名,一句话加重她病情,聂方舟只觉得头更痛,身上更无力,背过去不再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