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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年轻是固执和执拗的挡箭牌,是正义和真心的护卫军。

    李响跑遍了这个局那个部,查了能查到的是所有资料,都显示莽村东侧采沙场开采工作,合法合规。

    对事不对人。他心里知道,这是有人在上头替采沙场开了路,但是陈书婷也不过是手下,听命办事,这事怪不到她头上。

    月上中天,李响躺在旧床板上。李山夫妇说,等他娶媳妇,再换张新床,此时翻个身,床板吱呀作响。

    他借着月色穿好衣服,又跨上停在院里的自行车。

    车行至采沙场,门口空空荡荡,连丰田车的影子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这已经是第五天了,他每晚都来采沙场,希望能见到陈书婷,好当面和她道个歉。

    可是陈书婷从未出现。

    李响丧气地掉转车头,慢慢地蹬着车,大路口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,照着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。

    灯亮了一下,他不知为什么扭过头,恰好看到远处路边,另一盏路灯下的影子。

    莽村里,即使是最年轻漂亮的女孩,也不会穿长裙和高跟鞋。

    李响突然笑起来,奋力地将车骑到那个人身边。

    陈书婷被来人吓了一跳,问道:“怎么是你?”

    “我等你好几天了,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。”李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我查过资料了,你的采沙场确实是合法的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个回答,陈书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为这种小事等我好几天?”

    “我想当面跟你道个歉,不该说你是非法分子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我没放在心上。”陈书婷站在原地跺了跺脚,问道,“你送我进去吧,车胎破了,我走半天了。”

    李响这时才发现在路的尽头,停着一辆黑色丰田,车打着双跳灯,一闪一闪,像野兽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那你上车吧。”

    李响没觉得顺路载人有什么不妥,李山替他换了新车,村里有人进出,时常叫他稍一段。

    只是当陈书婷侧坐在他后座,他才觉得不妥。

    陈书婷从未坐过自行车,她紧紧地抓着李响衣服的两侧,柔软丰满的身体贴在李响身后,催促道:“走吧,看完这一场还得赶下一场呢。”

    李响踩动踏板,努力忽视背部的异样触觉,他问道:“采沙场昼夜采沙,可为什么你总是晚上才来监工?”

    隔着他的背,陈书婷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,像是从他体内传出。

    “你傻啊,偷懒还是捣乱,都不会选白天吧。”

    李响闷闷地应了一声,埋头蹬车。

    路坑坑洼洼的,陈书婷颠得惊呼,李响的耳朵在夜里发红。

    有了陈书婷坐在他后座,李响的自行车也终于能进入采沙场的大门。

    陈书婷扶着腰站在工地上,一边用眼睛嗔李响,仿佛是笑他车技稀碎,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夜间的安保。

    她环顾四周,手指点着远处一艘油抄船,问:“这么快就修好了?”

    底下负责的人点点头,把情况细细报告给陈书婷听。

    事情一一处理完毕,李响仍然站在一侧,陈书婷奇道:“你怎么还站在这儿?”

    李响也奇怪:“不得送你出去吗?”

    陈书婷笑他的憨直,笑过才说:“我叫了另一辆车来,不用你送。”

    不知怎么,李响倒觉得有点失落,他应了一句:“那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陈书婷点点头:“嗯,走吧。”

    正好门外驶来另外几辆黑色丰田,李响推着他的自行车,扭头问:“怎么来这么多辆?”

    可是陈书婷已经变了脸色,她的另一辆车,是白色的。

    很快,李响也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
    车上跳下来一群手持流里流气的小混混,从后备箱里抽出钢管和锯斧,喊打喊杀地就冲了上来。采沙场门口的铁栅栏此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,像两片纸片一样被破开。

    周围的人都慌了神,一时愣在原地,陈书婷大喊:“小刘,拉闸。”

    小刘应该是个机灵的,他快速拉下灯闸,原本光亮的采沙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,工人和保镖也反应过来,躁动着或是躲藏,或是迎战。

    李响视力不错,很快就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。他在乡村野地里长大,淡淡的月光足够他看清周遭的食物。

    他抓起陈书婷的手,拉着她往板房后躲。

   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,慌乱过后立刻打亮了车灯,又让整片场地亮堂起来。棍棒挥舞,rou搏交战的声音里,不知是谁喊了一声:“找那个娘们儿。”

    陈书婷被李响带着躲在板房后,跑得气喘吁吁,乍一听到这句,不知是怒是气还是怕,脸都白了三分。李响当然也听见了,他扯过一边脏兮兮的防水篷布盖在陈书婷身上,闪身出去之前,他把呼机扔给陈书婷,低声道:“叫人。”

    李响刚一露脸,就有一根钢管险些敲在他头上。他矮身躲过,反手捉住来人的武器,用钢管将他的衣服和胳膊扭在一起,打了个人形结。

    李响吃了上次的亏,知道和这帮不讲章法的流氓不能硬来,索性抽出自行车的三道链条锁握在手里。

    几个人抄着钢管将板房里搜了个底朝天,出门的一瞬间,就被一串三指粗的锁链绕住手腕,锁成了一串上锁的粽子。

    那边,采沙场的保镖也制服了剩下的人,不知是谁动了刀,场面渐渐平息下来,却也有些可怖。

    李响把一串粽子推给保镖,到板房后揭开了篷布。

    他还在犹豫着怎么安慰陈书婷,如果她吓得直哭该怎么办才好,没想到陈书婷头发乱蓬蓬,眼睛却亮,看着他调侃:“我都看见了。挺英勇啊,哪儿学的?”

    “警校学的。”李响回答,拉着陈书婷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还真是警察啊?”陈书婷笑眯眯的打量着李响,似乎没因为突然的袭击和流血事件受影响。

    只是,她一站起来,就又软了下去。

    她摊了摊手:“你刚拽着我跑,脚崴了。”

    虽然是出于好意,但李响还是有些抱歉:“对不起啊,一时情急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还叫人呢,你当这群保镖吃干饭的?”陈书婷伸出手,眉毛一横,“搀我出去。”

    刚才的小刘已经在料理了,自家的伤员都扶进屋里去,地上的人缩成一团,等着即将到来的命运。

    陈书婷被李响搀着,一瘸一拐地到领头的人边上,高跟鞋尖踢踢对方的肚子,将人踢翻了,仔细辨认了一会儿,正是徐江。

    “徐江,你也老大不小了,跟着老秦,永远都是当打手的命。”陈书婷吹了吹指甲,“你也甘心?”

    徐江眼神狠厉:“少挑唆我和我大哥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聪明人,不用我多说。”陈书婷只是要给徐江种一颗上位的种子罢了,“滚吧,回去提醒老秦,手伸太长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李响像个尽职尽责的拐杖,站得笔直,任由陈书婷柔若无骨的身体依靠着他。她的身体柔软,话却坚硬。

    眼见着一群人屁滚尿流地倒车离开,陈书婷才招手叫来了沙场的领头。

    保镖都是练家子,没受什么伤,倒是有几个采沙工挨了几棍。虽然东西砸坏了不少,幸好人没什么大碍。叫人妥善安排好他们,陈书婷飞了保镖一眼,冷冷地:“硬碰硬是了不起,防患于未然更要紧,都听懂了没有?”

    这采沙场在市郊,太平得很,保镖有些疏忽,此刻连头也抬不起来。

    陈书婷看了一圈,挥散了众人。她的眼神转回到她身侧的李响身上,问道:“你呢,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没事,我能有什么事。”李响嘿嘿一笑,他的身手不差。但这大小也算打架斗殴事件,他对陈书婷道:“我陪你去派出所吧。”

    “去什么派出所,警察不就在这儿呢。”陈书婷打趣了一句。

    李响心里骄傲,挺直了身子:“还没毕业呢,勉强算半个警察吧。”

    陈书婷笑起来,鼻尖带点皱,一点也看不出年纪大小,她拍了拍李响的脸:“哟,小弟弟啊。”

    李响有些不好意思,故意板起脸:“别闹。”

    他又问:“为什么不去派出所?”

    “我老爹和人家,今天好明天坏,你砸我一个场子,我打你几个兄弟,警察掺和反而破坏平衡。”陈书婷淡淡地推脱了,“三天两头闹一闹,我都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远处另一辆白色丰田开到,是来接陈书婷的。

    陈书婷示意李响搀自己过去,她坐进车里,对李响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李响站在车外,俯下身。

    “明天晚上七点到这里找我,我赔你一辆车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在李响的衬衣前胸塞了一张名片。

    不容李响回话,陈书婷升起车窗,车掉头离开。

    李响看着车远去,回头找自行车,才发现他的永久牌自行车不知什么时候遭了殃,车前轮歪歪扭扭,推起来当啷直响。

    陈书婷什么时候看见的?